【君兮臣兮】柒
这一夜的军营火光冲天，喧闹之声不休，非战，而是篝火夜宴，举营欢庆。合四国之力，终于将遖宿人打回越支山，天玑旧王室复国，此战大捷北境军凯旋而归。
与军中的热闹不同，一处营帐分外安静，明灭不定的烛光投射出削瘦的身影。
孟章章盘膝而坐，在榻上翻阅奏报。仲堃仪以他体虚为由将案牍搬上了他的床榻，方便他日常办公。今日庆功宴他并非没去，而是仲堃仪担心他身子受不住，让他提前回来，自己替他喝上两人份的酒。
其实孟章并没有仲堃仪想象的那么虚弱，但还是接受他的好意回到营帐，他确实无心庆祝，得好好筹谋下一步的计划。看着文书，不禁想到白日的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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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遖宿败退，又恢复四国鼎立之势。”
“虽然此战大捷，但我四国亦是元气大伤。”
“我天枢内乱未平，实在经不起兵戈。”
……
“如今之势，四国需再成协议，各自修生养息。”
“出兵出钱最多的天璇和天权又岂是这么容易打发的？”
“看来天枢和天玑得做出一些必要的妥协。”
“割地赔款是免不了的，人家也不可能白帮你复国不是？”
“如今只能力求损失减到最低。”
……
“四国会盟势在必行，只是何人能担此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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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担此任的自然只有仲堃仪，孟章食指轻叩着桌案，陷入沉思，仲卿……
突然灌进的冷风，让孟章回过神来，只见仲堃仪有些步履不稳的走进了，双颊陀红，一副醺醺然的模样。
仲堃仪爬上榻，支肘斜倚桌案上：“子将，这么晚了还不睡？”
孟章略感无奈，他身体已好差不多了，但仲堃仪仍不搬回去，着实给他造成了很大的不便。
不待他说什么，就感到腿上一重，“仲兄？”
仲堃仪已侧身枕在孟章腿上安然入睡，发现这一状况让孟章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没挪开仲堃仪。
借着烛火，孟章细细打量着熟睡的仲堃仪，他们其实极少有这样静静相对的时候，情不自禁的伸手抚上仲堃仪的鬓角，沿着轮廓细细描摹……
就这般凝视着仲堃仪，不觉已天明，孟章也不曾换过姿势。
见仲堃仪睫毛颤动，孟章慌乱的敛去眼中的情愫。
仲堃仪一睁眼，对上的就是孟章一脸倦容，还一阵恍惚，过了片刻，才惊觉自己的姿势，慌忙坐起：“子将，你怎么不推开我？”竟然枕膝睡了一夜，子将这身子骨怎么吃得消啊？
“不碍事。”孟章见仲堃仪一脸愧色，说道：“仲兄为国分忧，即将前往玉山会盟，在下不才，不能为仲兄分忧，让仲兄睡好一些也是应当的。”
仲堃仪不语，默默的抓住孟章的脚踝，帮他盘了一宿的腿脚舒展开来。孟章维持一个姿势一宿腰部以下确实麻木了，他看着仲堃仪专心在他腿上揉按，一阵酸麻之感，感受血重新流动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孟章说道：“仲兄，可以了。”
仲堃仪放下手，到自己榻上翻出两个木盒来，捧到孟章面前。
“这是……”孟章心头一跳，他当然知道里面是什么了，那是他亲手交给仲堃仪的国书印信，仲堃仪难道认出他了？计划可会受到影响？
仲堃仪一脸严肃：“这是国书印信，如今我要出使会盟，便交与你保管了。”
“仲兄……”
“我信得过你。”
孟章看着仲堃仪认真的模样，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仲卿，你信错了时候。
孟章前去给仲堃仪送行。
仲堃仪：“送得够远了，子将你回去吧。”
孟章：“……再走一会儿吧。”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见孟章低首垂眼的样子，柔声说道：“我很快就回来。”
孟章抬头：“等仲兄会来，我给你摆宴接风洗尘。”
仲堃仪笑了：“不用这么麻烦，我只想……”说着倾身凑到孟章耳畔：“好好睡一觉。”
待孟章反应过来，仲堃仪已经策马绝尘而去，不由苦笑：仲卿，等你会来，只怕你我不再是知己。
仲堃仪与骆珉骑着马在返程归途。
骆珉：“此次会盟，着实让人憋屈。”
仲堃仪：“天枢如今两个政体，他们能接受我方谈判自然大幸。”
玉山会盟，天玑割给了天璇十座城池，欠下了天权一千万两，北境军所代表的天枢亦承诺收复政权后为两国提供战马。
仲堃仪：“此次会盟结果的传书，子将……和高将军他们应该已经收到了吧？”
骆珉：“算日子，今日就应该收到了，其实我们再过三日就可回去，大人何必急于一时呢？”
仲堃仪笑而不语，只是不想让他劳神牵挂。
北军营——
孟章放下书信，对着下首一干将领说道：“事成，按计划行事！”
“谨遵王令！”
当仲堃仪回到北境，震惊不已，原先的军营空空一片。强压心头的惊惧，四处搜寻，终于找到一个灰头土脸的士子李煦。
“大人——”李煦哭道：“你可回来了！”
“到底发生何事！”
李煦：“高将军裹挟一众士子兵临王城！”
仲堃仪何等聪明，一听此言便想通了许多关节，但还是抱有一丝期望：“那……于先生呢？他也是被……”
“他和高维全是一伙的！”
李煦的话打破了他的全部希望，于子将，你竟会骗我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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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堃仪救国于危难，立下不世之功……擢升为上卿！”
仲堃仪立于大殿之中，对内侍的宣读、百官的恭贺充耳不闻，眼睛直视着王座上的少年君王。
谁也不知道仲堃仪平静的外表下，心绪是怎样的暗涌起伏，袍下的指节泛白，指甲深深嵌入皮肉。
『人与人之间本就是互相利用的。』
『交之以心，本当愿赌服输。』
好一个互相利用，好一个愿赌服输！你早在提醒着我今天，我就像一个跳梁小丑被你玩弄与鼓掌之间，你还想要我心无怨由！？
终究对着王座拱手，一字一句：“王上到底是王上！”
孟章神色平静，目光略过仲堃仪投向殿门，投向远方：“孤——到底是天枢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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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终于进入主题了——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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