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羡澄】两生孽（二）-七华夜

羡哥哥仍在漫长的复活读条中。

江澄和蓝湛成亲十年，除了新婚之夜在一张床上躺过半宿再未同寝。
以前，江澄一直不明白父亲和母亲，既结为道侣为何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闹得鸡飞狗跳变成怨侣，如今江澄倒是能理解几分了，三观不同是没法相处的。
他嫌他功利好胜，俗。
他嫌他沽名钓誉，装。
再没有像江澄这样苦逼的坤泽了，明明有夫夫名分的乾元，发情期却要靠抑制剂挨，他虽不待见蓝湛，但从同意联姻那刻起就做好了被狗咬的准备……可瞧蓝湛三贞九烈的样子他就牙疼，老子还能奸了你不成？
与江澄忙于庶务、振兴家族不同，蓝湛虽住在莲花坞却与在云深不知处无异，十年间逢乱必出不取分毫，倒是落下了不少美名。
每当蓝湛的高光伟事迹传到莲花坞，江澄撇撇嘴，这高价租来的门面……也就只能充门面。
对，就是高价，养活蓝湛真是老费钱了！要不是需要姑苏蓝氏的支持，江澄早就休了这败家爷们。
话说这一日，行侠仗义灭奸除邪的含光君路经东泽乡，解救了一村被瘴气围困的百姓。
当地镇守的仙门世家家主白谷率领一众弟子和被救百姓大张旗鼓的拜谢蓝湛。
“若非含光君出手，后果当真不堪设想。”白谷感激涕零就要下拜。
蓝湛赶忙扶住：“路见不平，应有之义。”
一位老态龙钟的长者拎着个满满当当的竹篮步履蹒跚的的上前：“小老儿替全村的乡亲谢过仙人的大恩大德，咱村没啥好东西，这点心意还望仙人不要嫌弃。”
只见篮子里不过是些粗陋的乡间吃食，白谷哀戚道：“含光君不要小看这点东西，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如今大山病了，山脚下的百姓就没了着落，这筐竹篮可是一家五口半个月的口粮啊～”
听了白谷的话，劫后余生的百姓想着前路茫茫，皆是悲从中来，以袖拭泪。
蓝湛纵是冷情，见此情此景也觉得不落忍。
白谷觑了眼蓝湛神色，叹息道：“可恨我没本事，含光君这一走，又有谁能对付得了山魃鼋呢？”
绝望的百姓闻言仿佛抓住救命稻草，纷纷跪下：“求含光君救救我们吧！”
“可怜了怜我们吧……”
……
……
白谷冷眼瞧着，面上却是焦急为难之色：“你们这是做什么呀……含光君……您看～”
蓝湛敛眉：“在下尽力一试……”
“大伙还不快给含光君磕头！”
白谷一声令下，受难白姓将脑门磕得砰砰响，听着就疼。
“大伙放心～”白谷特意加强了语气，“含光君言出必行，说了帮到底就不会弃你们不顾的！”
“谢谢，谢谢仙人……”
“您真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萨啊～”
蓝湛蹙眉，他什么时候接下了这活？可看着这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村民，蓝湛就开不了口。

“蓝忘机这是被讹上了。”不远处看热闹的苏涉心情大好。
山魃鼋，不是邪祟，属于一种风水异变，只能净化改造，难是不难，却要投入大量的物资财力。
白家舍不得，便甩锅给蓝湛这个冤大头，虽失了面子却得了里子，当地百姓还会感激他请了高人帮忙，精贼精贼的。
苏涉幸灾乐祸，同行的金光瑶却不能坐视不理，必须告诉蓝湛其中利害关系。
当夜，金光瑶便找到了蓝湛下榻的客栈。
“含光君。”金光瑶施礼。
“金宗主。”蓝湛回礼。
金光瑶知道蓝湛其人不能拐弯抹角，所以开门见山道：“不知含光君对白天的事做何想，当真应下？”
“我辈修士，自当匡扶天下。”
“……”这是还没意识到自己被坑了啊！
金光瑶只好表述得再浅显一些：“你知道治理山魃鼋需要花费多少？”
蓝湛皱眉，心道金光瑶果然市井出身，说道：“钱财乃身外之物。”
金光瑶是何等玲珑通透的人物，哪会错过蓝湛眼中的不屑，登时气笑了：“修真之道瑰丽玄奇，纵含光君天赋异禀也未达辟谷遑论羽化，至今仍在红尘，需要吃饭穿衣，日需用度自不必亲自操心，但说难听些，你只不过是不事生产的贵公子并非家主，有什么资格调用家族的钱去行侠仗义博一己美名？”
蓝湛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在云深不知处时一切有兄长操心，在莲花坞时江澄将一切处理得井井有条。饭食是备好的，衣裳是洗净的，荷包里永远不缺钱。
蓝湛此刻才意识到，他仙气飘飘的背后，是无数人的成全。

出门后，金光瑶还是不放心，吩咐门生：“立刻前往云梦通知江宗主。”
“是。”
苏涉素来和蓝湛不对付，巴不得他吃亏，不爽道：“你对蓝湛倒是上心。”
“没办法啊，”金光瑶无奈道，“蓝湛要是解决不了还不是要二哥破财？与其这样不如丢给江晚吟。”
苏涉听了，更不爽了！
金光瑶猜想得不错，蓝湛意识到以一己之力确实处理不了山魃鼋，便飞信传书给蓝涣。
蓝涣还没到，江澄却是在第二天便大张旗鼓的光临白氏宗门，蓝湛听说后心里莫名不是滋味，不想与江澄碰面，却好奇江澄如何处理此事，便悄然潜入白家。
“江宗主，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看起来像开玩笑吗？”江澄吹了吹茶盏，“我莲花坞分部入驻东泽乡，劳烦贵宗挪地，赶紧的。”
“江晚吟，你莫不是要效温氏之行？”
“呵～温氏之行？多大的罪名啊，温氏强取豪夺，我江氏确实正经交易。”江澄抬眸尽是凌厉之色，“花我家的钱，用我家的人，治理你家的地？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不然我们现在就出门问问那些灾民，是愿意在无能宗门治下还是接受我云梦江氏的庇佑！”
“你……”
白谷拦住了年轻冲动的儿子，上前赔礼道：“是老夫一时蒙了心，不该设计含光君，请江宗给我白氏一条生路。”
“你没错，君子确实可以欺之以方，奈何我不是君子。”
白谷听得冷汗津津，赶忙道：“我们绝不敢对含光君有怨言，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治理好山魃鼋。”
“嗯～”江澄满意的点点头，挥手招呼门生，“走。”
白家人不敢猖獗，恭恭敬敬的送走这尊煞星。
躲在暗处目睹一切的蓝湛心情复杂，他着了人家的道，却要江澄出面替他收拾残局，他是不愿意欠江澄人情的。

而接到消息的蓝涣知道事情已经圆满解决。
“到底还是低估了江晚吟，没想到他的防备心这么深。”蓝启仁捻须道。
此刻，蓝氏十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齐聚，皆是不语。
当年破而后立的莲花坞根基不稳，是所有世家眼中的一块肥肉，当江晚吟坤泽身份暴露的时候，这块肥肉更加令人垂涎欲滴。
姑苏蓝氏能跻身四大家族，凭的难道是清心寡欲吗？他们当然也想吃下这块肥肉，只不过蓝氏吃相对好看一些罢了，他们采取的是怀柔政策。
遭遇温氏焚毁一次的云深不知处同样元气大伤，他们需要盟友才能不被如日中天野心勃勃的兰陵金氏踩下去，云梦江氏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同意江晚吟以坤泽之身继续抛头露面处理宗务，江晚吟也同意蓝湛入住莲花坞协理，本以为凭坤泽对乾元的依赖天性，蓝湛很快就能掌控莲花坞，谁能料，十年过去了，江晚吟彻底立足仙门，而蓝湛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晓人情世故。
“我们是不是该提点一下忘机？”
这个问题他们从未想过，因为觉得时候到了，一切都水到渠成，是以放任顺其自然。
蓝涣否决：“忘机不屑动这些心眼，其实只要他们琴瑟和谐，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可我怎么听说他们……”
“一切交给我处理。”蓝涣笃定道。